
仰天的視線是我綰住他的唯一牽繫,這樣的牽繫薄弱到無能為力,
他隨時都可以掙脫出我的視界。
『淡淡,你怎麼又沒來同學會呢?』
電話那頭佳芬一付來興師問罪的派頭。
『你知不知道他好失望的。』我靜靜地聽佳芬數落著。
失望他會失望嗎?如果會那是哪一種失望,
在他每回寄給我的同學會一日記裡頭,
我從來就沒見到過他的失望,他不是還是那麼高高興興地話家常罷了。
雖然每一回他都會在結尾付上一句「下次你一定要來參加」,
但是左看右看那都是一句客氣話。
『你每年都不回來,他每年都興沖沖地帶著一只淡藍的風箏,
第一個到場最後一個離場。』
是嗎?那為什麼他從來不說,他只在信件裡細說著別人的歲月轉變,
誰誰誰已經訂婚,誰誰誰已經出國,當初的班對已經結婚生小孩等等。
他從來就沒說過我錯過的包括一只淡藍色的風箏。
笨蛋!難道他不知道那一只風箏對我來說,
比同學的物換星移要來得有感情號召力。
『我們年年打賭,他年年是唯一的輸家,所有人都賭你不會來,
就只有他賭你會來,而且不到守到人家關店不走人。』
他真的是笨到極點,什麼都不說就傻傻地呆坐在那裡乾等,
他以前寫過許多借據,他向來就知道只要借據一到,
我是有什麼借什麼的。
『他現在應該還守在那裡,你趕快去。』
佳芬把同學會聚會的地址跟我覆述了一次,一個勁地猛催我出門。
那個聚會地點離我家很近,步行就可以到的了,短短十分鐘的路程,
被我走成三倍的時間,
我一步一蹭地走著,心跳穩定加速中。
當人們面對失而復得的風箏都是怎麼樣的心情,
那家店不大,淡藍的風箏在店家昏黃的燈光下很顯眼。
啊!我看到他了,還是那張霸道的臉跟略閒瘦長的身子,
我知道我該上前跟他打招呼。
不過別催我,我必須模擬最適合此時此課的表情跟語氣,
我是該淡淡地上前微笑跟他說聲:好久不見。
還是該飛奔向前又叫又跳地說:嘿!好久不見。
或者我應該直接了當地說:笨蛋!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。